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肆平山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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肆平山(2)

神澂立馬反應過來,轉身就是一個肘擊。

那人意料不到,瞬間吃痛,但他忍住一聲沒吭,也沒放手。

神澂氣力不似常人,他倒是能忍。

兩人挨得極近,她又氣又惱,欲再擊之時,只聽他溫熱的氣息撩過耳廓:“……姑娘,你力氣真

大。”

那人一身夜行勁裝,戴著一雙黑鐵護腕,顯得人幹練利落。

他不過二十左右,面冠如玉,五官長得極好,桃花眼勾人心魄。幾縷散亂的發絲反而給他更添了

幾分少年感。

他看起來風塵仆仆,但是勝在精神不錯。

他示意噤聲,臉色凝重。

李若庭有苦難言。

抓一個魔物是臨安李氏子弟及冠的傳統。

而他是若瑜峰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弟子,也是李家最有天分的人。年輕人年輕氣盛,自然要與眾不同,想抓一只一品魔物回去。

豈料碰見了只在古書中寥寥幾筆記載的東西。

比修仙界劃分的一品不知高出多少來。

於是在肆平苦苦與其纏鬥數日,還不能與外界聯絡。

他接著壓低聲音提醒道:“別出聲,它過來了。”

神澂這才聽見了微不可聞、由遠及近的腳步聲,她借著微弱月光終於看清了這個魔物!

她瞬間瞪大眼睛。

這是怎樣可駭的存在!

那魔物身長約莫九尺,手臂下垂能到膝蓋。這還不算什麽。

普通人再醜,也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,牙齒也老老實實長在嘴巴裏。但它大相徑庭。

黑棕色的毛發遍布全身,有些地方的甚至長到打結。牙齒和骨骼可以說是亂長。那裏冒出幾顆牙,這裏又冒出一簇,牙床也清晰可見。脛骨的股骨頭露在體外。

皮膚溝壑處還有些堆積起來的大塊黃色油脂,讓人看見一眼就想嘔吐。

神澂甚至沒看清楚它的眼睛在哪裏。

但是她好歹也是跟諸華天尊游獵過四方的人,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什麽東西。

她低聲向那個青年道:“是畸形胎。”

畸形胎是自然狀態下,吸取大量的怨氣和惡意,自發形成的魔物。一般非常少見,她和諸華也就路過一個萬葬坑的時候見過一次,還是個有意識的,更加不好對付。

那時她年紀小,正對上的時候差點把胃裏的飯食吐在諸華袖子上。

諸華到底是天尊,神不改色心不跳,提把歸元劍打了幾個回合就把它滅了。

事後想想人家也怪可憐的,畢竟天地形成的,沒有人管,隨機性高,只好隨便長長。

但是之後諸華慢悠悠地說她也是天地靈胎,嚇得神澂連續幾天也沒睡好,時不時地摸摸自己身上有沒有多出什麽牙齒毛發和油脂。

她的思緒被拉回現在,細細觀察。

看樣子這只還沒形成意識,應該比較好打。即使她現在不能用法術,偷個襲也問題不大。

她扭頭剛想對那個青年說老老實實躲在這裏別出來,看姐姐上去解決它。

不料一團黑影閃過,青年率先跳了出來,頭也不回的說:“姑娘你躲在那別出來,我保護你!”

神澂:“???”

只見青年抽出一把長劍,向魔物劈去,身法自然迅速,劍法結合法力招招斃命。

那柄劍似乎也不是凡物,在黑夜中發出隱隱約約的白光。神澂感覺莫名有些熟悉。

魔物身上似乎有傷,節節敗退,終於招架不住,憋出一個大招遁了。

神澂當機立斷,道:“追!”

——

他們在山裏作戰,城裏的日子也不好過。

與此同時,肆平城另一方。

月光下,李如斐飛快掠過房檐,影子好像都跟不上她的速度。她手持一把紫檀長弓,用法決凝成的銀箭瞬間刺中對面活死人的心臟。

她大喊:“這特麽到底怎麽回事!”

就在剛才,他們一行人準備離開肆平,靠近城門之時幾匹馬異常地狂躁,似乎不肯再往前踏出半步。

一個弟子便下車查看,竟被看不見的屏障灼燒了手,受傷部位立馬潰爛發臭,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滾。

旁邊一個清秀的少年連忙響應,他從乾坤袋裏摸出一瓶小藥瓶,撒出藥粉給那位弟子細細塗上。

這才暫時抑制住了傷情。

他們想集體圍攻突破,可那屏障厚實得很,不管怎樣都紋絲不動。

他們被徹底困在這裏了。

接著,裴京發覺城裏死氣沈沈,方才熱熱鬧鬧的夜市只剩下了攤位。

全城人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。

剛才的動靜不小,一個中年男人聞聲晃晃蕩蕩而來,模樣恐怖至極,趁著裴京不註意,差點咬傷他的臉。之後,活死人越集越多,似乎整座城的人都變成這樣了!

這種屍人並不難打,但吃虧在數量超多。放眼望去,貫穿東西的大道上密密麻麻全是屍潮。

而看見他們,就像是饑腸轆轆的乞丐發現了美味吃食,眼睛都冒著綠光。

如果說白天的場景是寧靜的凡間生活,而現在就是駭人的煉獄。

“如斐!”

經過一番打鬥,越來越多的活死人聽見動靜向他們襲來。少女修長的雙腿一步跳到了對街茶肆的幌子上。

底下的屍人幾乎要抓住她的衣角,她暗自吸了口涼氣。

接著她足尖聚力一個空翻,穩穩落在了脊瓦,靈活的像一只鳥。

其他人的體力漸漸不支。

“清雲鈴呢?還不快點拿出來!”一個弟子喊道。

清雲鈴是修道者用來驅趕邪祟的,是不可多得的二品法器。民間有傳言道:“清雲一出,百鬼同哭。”若瑜峰上倒是有很多,內門弟子出任務隨便拿。因為財大氣粗。

“可是我們沒帶!”李如斐一邊擊退屍人一邊喝道。

當時任務下的實在著急,她也迫切尋找大師兄的下落,沒時間去藏寶庫借法器,只隨身帶了一些尋常藥物。現在懊悔的很。

那個叫尚清然的少年摸出了一個青玉鈴鐺,激動地道:“我也帶上了!”得虧他細心,該準備的全都備齊了。

他急忙在心中默念口訣,手也不停地晃動鈴鐺。

鈴聲清脆悅耳,裊裊不絕,傳遍八方。那群屍人以鈴鐺為中心逐漸停下動作,呆滯在原地。

眾人終於得以喘息的機會,紛紛癱倒在地。

——

不知過了多久,神澂他們來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廟面前,正中間有個一人高的神龕。

那神龕年代久遠,上面的刻字也不太清楚了。而廟看起來似乎是新建的。

青年湊過來,掃視一遍,道:“這供奉的就是那個肆平神了吧?”

這座神龕年代久遠,而且看這石頭的磨損程度,幾乎比神澂歲數還大,可以稱得上是一處古跡。而供奉的就是那位肆平神。

神澂仔細回想,實在不記得天京還有這一位仙友。

不僅如此,受到百姓的香火應該庇佑才是,怎麽能讓魔物肆意妄為呢?

莫非……

神澂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,讓她的天靈蓋一激靈。

與此同時,青年掃了一遍刻字,說:“這位肆平神來路不明,三萬年前一道流星落在這裏,周圍三丈頓時草木不生。當時人也愚昧,以為是什麽神仙降臨,就給他立了個佛龕。”

他接著分析:“這座山本來就是周圍居民閑來無事的去處。不拜白不拜,慢慢地就給蓋了一間小廟。”

“這一拜就拜出毛病來了。”神澂皺眉。

三萬年前,應該是新舊神紀交替的階段。不知什麽原因,上古的神仙被屠了個幹凈。道炁重新回歸三界。這神紀的第一位神仙就是以凡人之身刻苦修煉飛升的。

從此開啟新紀元。

而這位肆平神,應該就是被屠殺的某位上古前輩,受重傷拼死逃出了仙都,可惜最後還是含恨而死。

“他還留下一絲精魂。可天地變數不定,那位前輩估計是受了什麽慘絕人寰的待遇,精魂怨氣頗重,又受著不可計數的香火供奉……”

青年補充道:“於是就形成了剛才那個魔物。我在這裏已經被困了半月有餘,發現一到太陽落山之時,整個肆平就會變成人間地獄,普通人會被操控,吸□□氣。而修道之人則需要對付所有的屍人,待到他精疲力盡之際,就會趁虛而入讓其同化。”

他眉頭緊鎖:“我與它已經纏鬥了幾個夜晚,傷過它幾次,逐漸找到了命門。它不得不加大吸食的力度,為了全城居民的生命安全考慮,今晚必須將它除掉了。”

供桌上還有一只半死不活的蠟燭,勉強將這間小廟照亮。

他推斷的跟神澂猜測的差不多。她的心思漸漸拉遠。

神澂這才真正看清楚對面青年的容貌。

他五官俊美,星目劍眉,鼻梁高且挺。身子骨直的像根竹子。白皙的皮膚跟一身短打顯得人利落又幹凈。

剛才皺眉思索的樣子,像是話本裏的少年俠客,似乎天下大任都扛在他的肩上。

不過,左邊有顆小淚痣,給他的氣質添了幾分風流和多情。

還有一種特殊的氣質,神澂仔細感覺,才發現那股氣質是什麽。

那是一種舍我其誰的少年意氣。

她認識的人不少,可他們太老了,不是幾千歲就是幾萬歲,雖然沒有老態龍鐘的外表,但是心裏也不會是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。

就連她也沒有了一股年少時的沖勁了。

而現在,她似乎被他感染著,又回到了幾千年前,回到了那個懵懵懂懂,剛被諸華領出歸墟,對

世間萬物都充滿好奇的少女時期了。

神澂瞧著旁邊認真的青年,八百年沒跳動過的心弦,如今微微一動。

突然一陣陰風吹過,一團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們襲來。

神澂到底當過司戰天尊,反應快,摸出一把匕首將魔物的半截手臂砍下。

李若庭睜大眼睛,他對神澂的身法感到震驚。

你怎麽那麽厲害?!

他剛才看神澂孤身一人,且身上沒有半點法力。以為是什麽山下村落的女子迷了路,於是好心拉

她躲了起來。

神澂沒意識到對面那人心裏的小心思,轉身投入戰鬥中去了。她雖然沒了法力,但身法也是一等一的飄逸,還能唬唬人。再打就不行了。

她一臉凝重,因為它的身上的傷已經慢慢恢覆了,看樣子,又吃了不少人的精氣。

看來得早點結果它才行。

幾個回合下來,神澂倒是對他有點刮目相看。

那個青年看樣子雖是個矜貴的世家公子,但是劍法一頂一的飄逸,甚至有幾分諸華的派頭。

是個好苗子,神澂心想,假以時日,飛升成神也不是沒有可能。

青年看準機會,默念口訣,一劍刺中畸形胎的心臟!

伴隨著那魔物刺耳的哭嚎,籠罩在肆平城的那層魔障自中間裂成兩半,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。她隱約聽見了山腳下逐漸響起人聲。估計都恢覆正常了。

神澂終於松出一口長氣。

她回過頭,不掩讚許之情:“幹得不錯。”

突然想起來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。

那青年不置可否,那雙瀲灩桃花眼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。

他眉目間滿是瀟灑笑意,不徐不疾地道:“在下若瑜峰大弟子,臨安李堂,字若庭。”

神澂看向他,道:“我叫神澂,神明的神,淵源誰澂的澂。”

滿山墨綠,唯有她白衣勝雪,亭亭玉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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